在科索沃Stan Terg铅锌矿上方的一座树木繁茂的小山上，一个旧的混凝土跳水平台若隐若现，上面曾经是一个露天游泳池。在南斯拉夫解体之前，在矿里工作的人会带着家人来这里游泳，在宽阔的露台上晒日光浴，可以看到山谷的景色，还可以在树林里野餐。现在，池塘正在慢慢消失在森林中，视野被桦树树苗遮蔽了。

我和彼得*在一起，他是一名阿尔巴尼亚矿工战争开始在1998年。那时，塞尔维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会一起使用游泳池和附近的网球场，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塞尔维亚矿工家庭了。二十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上的破坏仍然令人不安——这提醒着彼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

当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着时，他指着一簇蓝色的花，在死气沉沉的蕨类植物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星星。“这是地下有金属的迹象，”他告诉我。它们安静地提醒着人们富含矿石的岩石仍在破坏着这里的生命科索沃不安的角落．

在公众的想象中，斯坦特格这样的煤矿似乎是危险、肮脏、具有破坏性、暴力和破坏性的偏远地区。它们污染河流，腐化政客，破坏社区，破坏本土工艺品。

或者，它们是坏人出没的地方——那些以牺牲他人(人类和非人类)为代价进行剥削和榨取的人，并不关心代价。我们似乎宁愿不去想它们，除非迫不得已。

这个故事是Conversation Insights的一部分

Insights团队生成长期的新闻并与来自不同背景的学者合作，致力于解决社会和科学挑战的项目。

然而，我们的现代生活离不开采矿。我们可能正在慢慢地抛弃化石燃料，但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所有其他地质资源呢?我们手机中开采的矿石——手掌大小的钴、锂、铜、锰和钨的组合。汽车电池里的铅和锌，自行车里的铝，建筑里的钢，以及隐藏在将我们的世界连接在一起的电缆网络中的铜。

采矿问题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但这是什么问题呢?

采矿和我

我第一次接触采矿，是在莫斯科担任ITN的电视新闻记者时。那是1993年，我和两位同事在俄罗斯各地旅行，为即将到来的议会选举做一些拍摄工作。我们在一架破旧的直升机上花了一天时间跟踪西伯利亚大铁路，它在我们脚下的白桦林中蜿蜒前行。当天，飞机紧急降落在雪原上，乘坐一辆卡车返回伊尔库茨克镇。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家阴暗的酒店酒吧里遇到了一群英国人。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说俄语，也没有一个人似乎远离了啤酒杯。原来他们是采矿工程师，正在前往更北部的某个偏远地区作业的路上，被矿井所承诺的任何奇怪的事情拉到了西伯利亚的中心。钱吗?推广吗?简单性?他们的世界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点也不知道。两年后，由于车臣战争的打击，与同事的冲突，以及一段失败的恋情，我放弃了自己的记者生活，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儿和一个刚刚结婚但几乎不认识的男人，来到了纳米比亚的一个海滨小镇。他是一名采矿工程师，每天早上驱车60公里前往1976年以来一直在那里开采的铀矿。

突然间，关于我生活的一切——我住在哪里，我遇到了谁，我做了什么，我的感受——都被一个大多数人不愿去想的古老沙漠中一个巨大的、有争议的、螺旋形的洞所调解。我是一个白人矿工妻子，被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那里有面包义卖、咖啡早晨和房屋管理人员，他们根据我们丈夫的工作重要性来匹配所提供的房屋的质量。我们不是最顶尖的。

在我们的第一个周末，我丈夫的喉咙被三个年轻人割开，他们试图闯入我们分配给我们的那间带露台的小房子。他依靠在皇家海军陆战队的训练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把划伤的脖子紧紧抱住，保持低脉搏，直到他进入救护车的后部才晕倒。

警方告诉我们，这些人来自安哥拉，被这里的铀和创造的财富吸引到这里。你不可能住在煤矿附近而不意识到它所助长的不平等。

从早年在纳米比亚开始，我们在世界各地的矿场中辗转，在美国、南非、澳大利亚、加拿大、蒙古、塞尔维亚重新生活，然后又回到加拿大。每一次行动，我都更多地思考了围绕资源开采的复杂性、争议和冲突。我们是否以牺牲他人为代价来创造自己的生活?

无论是纳米比亚的铀，科索沃的铅和锌，还是在戈壁沙漠开采铜在美国，所有地质实体一旦被绘制出来并被赋予价值，就会变得具有破坏性。2022年早些时候，世界第二大金属和矿业公司里约热内卢Tinto塞尔维亚政府公司吊销了勘探许可证此前，数千人走上街头，以环保为由要求停止开发锂矿。

我们于2018年离开贝尔格莱德，当时该项目还没有引起争议，但七年来，我们一直在深入了解巴尔干地区采矿的复杂性。我丈夫在塞尔维亚带领着Tinto队，而我在做我的博士研究在斯坦特格探索采矿、冲突与和平之间的关系。如果我们现在在那里生活和工作，我们就会站在公众情绪的错误一边。这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因为它让我觉得我与采矿业的联系使我处于道德的低洼地带，而是因为它令人沮丧。

没有简单的答案

采矿业正在发生变化，这不仅受到国际标准和外部压力的推动，也受到内部力量的影响。我见过植物学家、鸟类学家、生态学家、考古学家、前教师、曾经为非政府组织工作的人，以及这个行业的许多其他人，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思考如何改善现状。这并不是说权力掌握在他们手中，但一些从事采矿业的人和反对采矿业的人之间的共同点比想象的要多。

令人沮丧的是，完全专注于采矿造成的环境和社会危害，可能会避免采矿给我们带来的真正挑战的程度，以及由于我们的消费欲望，我们都以复杂的方式与它联系在一起。

如果在塞尔维亚，建造锂矿作为满足我们需求的手段是不可接受的，那么这对智利富含锂的盐滩和生活在那里的土著群体来说意味着什么呢采矿对水源的影响？或者锂在乌克兰马里乌波尔的统治下在战前吸引了国际关注的东西?

当塞尔维亚网球英雄诺瓦克·德约科维奇(Novak Djokovic)在推特上发布了抗议活动的照片，并宣称我们需要“清洁的空气”时，我真想把头靠在桌子上休息一下。他说得对，我们当然需要干净的空气。但实现这一目标所需的锂必须急切地从某个地方获得。

问题是，在许多领域，我们需要更多而不是更少的采矿，以过渡到零碳的未来。的世界银行预测如果要实现气候目标，到2050年石墨、锂和钴的产量必须增加5倍，而对锂离子电池的需求已经有分析师将锂描述为“白色的油"．

2022年4月，美国总统乔·拜登使用了一种冷战时期的法律——1950年的国防生产法案——以促进美国锂的生产，以及为我们的电动汽车提供动力所需的镍和其他矿物。

同样，铜也是钥匙的积分大规模脱碳技术比如海上风电项目。乌克兰战争使如何获取这些材料变得更加紧迫，而且有必要这么做减少依赖不仅是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还有矿产和金属。

26年后，我了解到，所有采矿作业——实际的和潜在的——都要求我们注意我们生活中最困难的问题:我们的消费与地球的未来以及与我们共享地球的人的生活有什么关系。采矿的问题不仅仅是我们应该如何开采，而是我们应该如何生活。

一个关于乐观和依恋的故事

2018年我在Stan Terg遇到的人们告诉我一个关于采矿的故事，这个故事不仅仅是关于肮脏、退化和污染，还有他们对矿山及其前景的持久依恋。

斯坦特格矿是这片巨大而衰败的矿区中最古老的特雷波亚工业园区- -集中在科索沃北部的地雷生态和有关基础设施。这个小矿隐藏在科索沃米特罗维察东北10公里处一个树木繁茂的山谷中，在20世纪20年代，在塞尔维亚重新征服科索沃后不久，由一家英国矿业公司开发。

当英国旅行作家丽贝卡西访问这里1937年在美国，她被英式风格的采矿小屋迷住了，那里有无人看守的前花园和面向道路的窗户，反射着夕阳。对韦斯特来说，这些公司表示相信，这个矿不仅会给这个动荡的地区带来繁荣，而且还会带来和平。该公司的苏格兰总经理同时雇佣了塞尔维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他确信他们会合作得很好。“这个国家，”他告诉韦斯特，“正在很好地走出过去。”

近90年过去了，让韦斯特高兴的房屋废墟仍然存在于斯坦特格矿上方，但它们布满了弹孔。而塞尔维亚和科索沃之间的战争在20世纪90年代末，并不是(表面上)自然资源的问题阿尔巴尼亚矿工罢工1989年发生在斯坦特格的那场战争是南斯拉夫暴力分裂前政治动荡的一部分，最终导致科索沃在2008年宣布独立。

现在科索沃的这一部分不好区分．靠近边境的四个塞尔维亚人主导的城市实际上仍在贝尔格莱德的统治下。科索沃的米特罗维察镇曾经是该地区繁华、多元文化的工业中心，现在已被一分为二——塞尔维亚人主要居住在伊巴尔河以北，使用他们的语言和第纳尔货币，朝向贝尔格莱德;南部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人。

但在这里，意见分歧的不仅仅是人。特雷珀亚的冶炼厂、浮选厂和最北部的三个矿山也在贝尔格莱德的控制之下。解决矿区未来的问题是一个爆炸性的问题:一个曾经承诺把人们聚集在一起的矿业综合体，现在却把他们分开了——这让它的地质重要性加剧了一场已经变得棘手的冲突。

然而，斯坦特格煤矿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工人仍然乐观地认为，他们的煤矿可以让情况变得更好。“当我下到矿井里时，我感到了希望，”一个人告诉我。另一个人说，在一个将来会让经济好转的地方工作是一种乐趣。第三个人描述了战后塞尔维亚人离开后他回到矿场时的感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不仅仅是我能得到报酬，科索沃也会变得更强大。”

然而，要坚持这种乐观态度并不容易。与此相矛盾的是，我们周围的废墟——被毁的电影院、倒塌的酒店和摇摇欲坠的跳水板——以及矿工们承认生活并非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担心他在战后把家人带回这里时犯了一个错误。另一个人因为肺部受损而呼吸困难。他告诉我:“矿场出产跛子。”

然而，尽管遭受了破坏、污染和失望，矿工们仍然坚持认为，他们脚下富含铅和锌的岩石是“上帝的礼物”，它最终会给他们带来繁荣。

与这些矿工交谈，我意识到这里重要的是创造世界并希望它们能够持续下去的痛苦而深刻的过程;当他们不这样做时，如何应对失望;并乐观地认为，一座矿山将会带来某种美好的生活，尽管有证据表明它从未出现过——至少不会持续太久。

一个创造世界的问题

采矿不仅仅是开采和与之相关的环境退化问题。这也是一个创造世界的问题。我们希望我们的地质资源为我们创造什么样的世界?是给谁的?会持续多久?谁，什么，会因此而受苦?

人们很容易认为这是一个地方性的问题——发生在“那边”的北极峡湾海岸、纳米比亚沙漠、西伯利亚中心的针叶林，或者在科索沃北部这样有旅游建议的半承认的地缘政治实体。

然而，金属和矿物有望为我们所有人带来不同的世界。抗抑郁药中的锂。我们用来注射疫苗，麻醉药，肉毒杆菌的注射器针头里的不锈钢。热泵里的铝，风力涡轮机里的铜，还有火星探测车还有金子詹姆斯韦伯望远镜．它们都让我们看到了特定的未来，让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们不会悲伤，我们不会变老，我们可以实现目标零碳排放照顾好这个星球，即使我们可以找到另一个世界来逃避。

但他们这样做是有代价的。全球皮下注射针头市场预计将达到到2030年达到45亿美元．与此同时，欧洲铝冶炼厂正面临能源危机中国正在提高产量基于煤炭产量的增加。乌克兰战争正威胁着钛的供应。对铜的需求预计翻一番到2035年将达到5000万吨，但供应不太可能跟上，因此净零的过渡可能会推迟。

Dan Yergin报道他是标准普尔商业情报集团全球副主席，我们不能假设铜和其他金属矿产“只会存在”。新的地缘政治世界可能会在人们争相收购它们的过程中出现。

就像斯坦特格的矿工一样，我们是否执着于一个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的世界?

目前，塞尔维亚贾达尔山谷下富含锂和硼酸盐的岩石正被拉向四面八方。对保护环境感兴趣的人希望它留在地下。一位当地农民想要保护自己的土地，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如果我们要把汽油车换成电动汽车，我们需要从某个地方挖掘出大量的锂。

与此同时，矿业公司的股东期待着分红支票，政客们希望再次当选，人们需要感觉到他们被倾听并拥有一定的控制权，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想要繁荣。这个地质体，就像其他地质体一样，提出了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谁的未来最重要?代价是什么?

在他们世界的底层

在离开斯坦特格之前，我走到矿井底部，在地下四分之三公里处。矿工们——都是男人——告诉我，除非我亲身经历，否则我无法正确理解他们的世界。

当我们下潜时，我看着潮湿的矿井壁滑过，注意到我头盔上的水珠，还有一种深沉的低音嗡嗡声从我不知道的地方传来。我正在穿越地质时代，经过越来越古老的岩石。因为在我们口袋里的智能手机里，我们拥有的不只是科索沃、西伯利亚或阿拉斯加的小碎片，还有历史悠久的元素——它们时刻提醒着我们，我们用它们创造的世界应该是永恒的。

我在矿井的底部感到很迷茫，但是工人们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们告诉我他们在这里感觉很好。我看着他们沿着隧道大步走去，他们的靴子溅起了水花。

对他们来说，我们周围的岩石就像人的身体，有矿脉，有扩张收缩的能力，就像呼吸一样。他们听它发出的声音，并理解它对他们说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知道危险的声音。

但这座矿也承载着他们对战前塞尔维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在这里共同工作的日子的记忆，以及他们在地下深处产生的信任。“矿井里没有种族，”一名工人告诉我，“只有矿工。”另一个人说，他想再次见到他的老同事，尽管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意他的观点。

有人告诉我，这里存在着某种乐观情绪:“问题始于特雷帕亚，解决方案也会在这里找到。”“如果我们学会如何共同发展科索沃，和平就会发生。”

然而，尽管他们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它仍然有让他们惊讶的力量。每天他们都会发现一些古老而意外的东西在车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里有成千上万颗美丽得令人窒息的水晶，没有一颗是一样的。

这些水晶是很强大的东西。我在家里的窗台上收藏了一些东西:手掌大小的银色和白色的石英、黄铁矿和许多其他材料——它们颠覆了我们对采矿的认知，颠覆了我们在冲突背景下可能会在铅锌矿底部发现的东西，以及人们在那里时的想法和感受。他们似乎在说，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研究参与者的姓名为保护其匿名性而更改

为您:更多来自我们的见解系列：

• “太害怕生孩子了”——气候胎动如何失去对其政治信息的控制
• 气候科学家:净零概念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 超越GDP:改变我们衡量进步的方式是应对世界危机的关键——三位顶尖专家如是说
• 一个20世纪30年代的苏联矿工是如何帮助创造了今天紧张的企业职场文化的

要了解新的洞察文章，请加入成千上万重视对话的循证新闻的人。订阅我们的通讯．

布丽姬特斯托利伦敦大学学院全球繁荣研究所博士后助教